仙怕狗剩年轮里的根
秦捕头来的那天带了两马车兵丁却没抓人只把被捆的文官和兵丁押走了临走时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是赵老板后台倒台的抄家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金银田地最后一行写着“矿脉勘探令作废”。
“以后这山归县里直管。
”秦捕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胳膊上还带着伤是被赵老板的人打的“我让人在黑风口立了块碑刻着‘禁矿’谁再敢打主意先问问这碑答应不。
” 老张头凑过来看清单指着上面的数字咋舌:“乖乖这么多钱够买咱山里十年的萝卜了!” 王婶却在给狼兵们包扎伤口缺耳的前腿被枪托砸了下青了一大块。
“钱再多也换不来红绳黄鼠狼的命。
”她声音轻轻的却让热闹的人群静了静。
是啊有些账不是金银能算清的。
那天下午我带着陈九的矿脉图往黄仙谷走。
谷里的桂花树被打了几枪断了根枝桠却没枯死新抽的嫩芽在枝头晃。
红绳黄鼠狼的窝还在里面铺着软软的芦花像是随时等着主人回来。
我把图埋在桂花树下上面压了块青石跟陈九埋断刀的法子一样。
“你看守住了。
”我对着树洞说风穿过树叶沙沙响像是他在应。
回到院子时王婶正教狐家的小狐狸们晒山楂干。
小家伙们爪子笨把果子扒得稀烂却学得认真尾巴上沾着果肉红通通的。
“老张头说山外的铺子要收咱的山楂干给的价钱比城里的还高。
”她捡了块完整的塞给我“尝尝酸中带甜像极了陈九酿的酒。
” 我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却真尝到点酒的烈劲。
缺耳狼兵蹲在旁边嘴里叼着根松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耳朵上的伤结了层薄痂看着倒比以前更精神。
转年开春县里派了个农技师来教我们种新庄稼。
说是从南边传来的番薯耐旱产量还高。
农技师看着我们的萝卜地直咂舌:“这么好的黑土种番薯能收三季!” 王婶却没全换留了半亩地种萝卜:“老规矩不能丢再说萝卜干配番薯粥才够味。
” 农技师还带来个消息:赵老板的矿场被改成了农具厂用以前炼黑石的炉子打铁犁说是“变废为宝”。
“秦捕头说了这叫‘以矿养农’让山里人都能用上新家伙。
” 我听着突然想起陈九以前说的矿脉里的东西未必都是坏的关键看怎么用。
现在想来他说得对。
这年秋天番薯大丰收堆在院子里像座小山。
老张头用番薯酿了酒送了我一坛说是“谢当年护山的情”。
酒液浑浊喝着却甜比陈九的烈酒更暖身子。
我带着酒去了黄仙谷倒在桂花树下算是给黄老太和红绳黄鼠狼也尝尝。
风吹过桂花树落下几片叶子像是在点头。
山楂树已经长得齐腰高结了串青果子酸得很。
我摸着树干上的年轮一圈圈的像是在数着日子。
王婶说等明年这树就能结果到时候晒成山楂干比萝卜干还下饭。
狼兵们添了几只小崽子毛茸茸的总缠着缺耳学捕猎。
狐家的狐狸们则在老松林盖了新窝用石头垒的比以前更结实还在门口种了丛野蔷薇开花的时候红通通的好看得很。
周衙役偶尔会来山里送些县里的报纸上面印着外面的事——说省里在查以前的矿案抓了不少官;说山外的村子通了公路马车能直接开到黑风口;说农具厂的铁犁卖得很好连邻省的人都来买。
我不太懂这些只知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翻地、播种、收获看着狼兵和狐狸们在林子里跑听王婶念叨谁家的鸡下了双黄蛋老张头又在哪块地种出了最大的番薯。
有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陈九回来了穿着件新棉袄笑着说:“徐小子你看这山多好。
”我想跟他说说话却只看见他的背影慢慢走进松树林跟黄老太、红绳黄鼠狼的影子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醒来时窗外的月光正好照着山楂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条路。
我摸了摸怀里的红绳已经被磨得光滑却依旧带着温度。
我知道他们一直都在。
就像这山里的根扎得深看不见却支撑着满树的叶满坡的花还有我们这些守着日子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扛起锄头去翻地准备种新一季的番薯。
王婶在院子里晒萝卜干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缺耳狼兵带着小崽子们跟在我身后踩得落叶沙沙响。
风从黑风口吹来带着松针和泥土的味道熟悉得像自己的呼吸。
日子还长着呢。
这山这树这人还有那些藏在年轮里的故事都会慢慢往下走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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