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第242章 沼泽里的金丝雀
康罗伊的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叩了三下。
暴雨打在玻璃上模糊了河面那团黑影却没能盖过楼下马蹄声——是报童的自行车撞翻了卖牡蛎的木车牡蛎壳碎裂声里混着含混的咒骂。
他正要转身怀表突然在背心口袋里剧烈震动铜壳撞着肋骨生疼。
李文斯顿急电。
詹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攥着电报的手在发抖亚麻袖口沾着咖啡渍第二支船队...在佛罗里达海峡遇联邦炮艇。
康罗伊接过那张被雨水洇湿的纸墨迹在两个字上晕成深褐。
他望着詹尼发颤的睫毛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利物浦码头这个从孤儿院跑出来的姑娘蹲在木箱上啃硬面包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像团会呼吸的金雾。
现在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去把地图拿来。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雨更凉再让厨房煮壶热可可玛丽小姐该到了。
詹尼转身时碰倒了墨水瓶深黑的液体在胡桃木桌面漫开像摊凝固的血。
康罗伊盯着那片污渍忽然笑了——多好的隐喻南方的棉花贸易可不就是用鲜血染白的? 新奥尔良的风裹着湿霉味撞进客厅时阿尔伯特·派克的皮靴已经碾过波斯地毯。
他腰间的左轮枪套蹭着椅背带倒了插满木兰花的瓷瓶。
你拿南方人的命赌博!他的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雪茄在指间燃到尽头火星子落在绣着邦联旗帜的马甲上二十三个兄弟在沼泽里和鳄鱼抢地盘你倒好—— 他们现在在切罗基人的草屋里喝玉米酒。
康罗伊把电报推过去指尖停在切罗基信使接应的字迹上斯坦德·沃蒂的人比联邦海军更熟悉红树林。
他起身打开酒柜取出瓶1832年的马德拉要加冰吗? 派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突然抓起酒瓶砸向壁炉。
琥珀色的液体溅在康罗伊定制的西装前襟上他却只是低头擦掉酒渍:您看过今天的《皮卡尤尼时报》吗? 报纸被詹尼轻轻放在桌上头版标题烫金般刺眼:《英勇的英国商人冒险支援自由棉花贸易》。
照片里沉船残骸的木板上挂着半片带血的船帆——那是李文斯顿特意从废弃渔船上扯下的血是康罗伊让厨娘挤的牛血。
您听。
康罗伊推开窗户楼下传来模糊的呼喊。
几个系着蓝丝带的妇人举着保护棉花骑士的木牌走过其中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抬头雨水顺着她的帽檐滴在婴儿的蕾丝围嘴上他们说是您这样的勇士在对抗北方佬的封锁。
派克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抓起报纸撕成两半。
碎纸片飘落在地露出底下压着的信纸——那是他派去的探子在康罗伊保险柜夹层里找到的鲍厄里银行特别信贷通道几个字像根刺扎进他眼睛。
你是北方人的狗!他抽出左轮枪管抵着康罗伊的太阳穴。
门一声开了。
玛丽·戴维斯的丝绸裙裾扫过碎纸片她端着银托盘上面的水晶杯盛着波本酒爸爸说真正的间谍不会用真金白银买棉花。
她把酒杯放在康罗伊手边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也不会把武器交给印第安人。
康罗伊盯着杯里晃动的酒液突然笑了:如果我是南方人...我不会打胜仗。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会买下败者的土地。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雨水打在铁皮屋顶的声音。
玛丽的耳环在烛光里闪了闪她突然笑出声笑声像银铃撞在瓷盘上:这才是说实话的人。
派克的枪垂了下去。
他转身时踢到波斯地毯的流苏差点摔倒。
门地关上震得墙上的邦联旗帜簌簌作响。
该给内皮尔发电报了。
康罗伊扯松领结对詹尼说让他立刻回伦敦收购曼彻斯特那家快破产的棉纺厂。
对外宣称...专供南方优质原料。
詹尼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突然停住:需要我提醒您北方资本也在盯着那家厂? 所以要快。
康罗伊从抽屉里取出新的航线图红笔在佛罗里达海峡画了个圈让李文斯顿改用双船交替法——一艘引开巡逻舰另一艘趁机过封锁线。
他抬头时詹尼正咬着下唇看他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打翻的墨水怎么? 没什么。
她低头整理电报稿发梢扫过手背只是...斯坦德·沃蒂的信使下午来过。
说什么? 他说...想和您谈谈。
詹尼的声音轻得像雨丝关于抽成的事。
康罗伊的笔尖在航线图上戳出个洞。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密西西比河上水面泛着冷白的光。
他望着那片光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哈罗公学的雨夜埃默里·内皮尔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说:乔治你天生该在棋盘上而不是当棋子。
现在棋盘上多了颗新的棋子。
他合上航线图把斯坦德·沃蒂的名字用红笔圈了两圈。
窗棂上的雨珠正顺着铅条往下淌康罗伊的指节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在航线图上戳出洞眼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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