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第59章 尹喜守关
荒漠深处那不断扩张的苍白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缓慢却无可阻挡地晕染着天与地。
它所经之处存在的根基被抹除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无”。
这股消亡的浪潮正朝着东方朝着函谷关朝着中原腹地蔓延。
关隘之上尹喜早已接到了斥候拼死带回的警讯。
他站在巍峨的关墙上眺望着西方那片正逐渐吞噬地平线的、非自然的苍白脸色惨白如纸握着墙垛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怀中那卷老子亲笔所书的《道德经》竹简隔着衣物传来一阵阵微弱却坚定的暖意仿佛在抵抗着从远方弥漫而来的、冰冷的死寂。
“钜子……”身旁的副将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那……那到底是什么?” 尹喜没有回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什么或者说那正在“变成”什么。
他想起了老子离去时那超然物外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强留圣人着书时的惶恐想起了那日在守藏室外听到的、墨家钜子关于“天地承受不住真道”的痛哭。
一切的不安在此刻化为了现实且比最坏的预想还要残酷万倍。
那不是战争不是天灾而是……终结。
“传令!”尹喜猛地转身声音因决绝而嘶哑“所有守军于关外列阵!弓弩上弦刀剑出鞘!” “将军?”副将愕然“我们……要攻击什么?”那苍白领域无形无质如何攻击? “不是攻击”尹喜的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一张张年轻而惶恐的脸“是……守护!守护我们身后的土地守护生养我们的山川河流守护那些会哭会笑的人间烟火!哪怕……只能阻挡它一瞬!” 他无法解释那是什么但他知道必须有人站在这里站在消亡与存在的边界线上。
沉重的关门缓缓开启。
尹喜亲自披甲手持长剑率领着函谷关所有能调动的守军在关外那片尚未被苍白侵蚀的土地上列开了决死的阵型。
旌旗在变得稀薄而诡异的空气中无力地飘动士兵们紧握着武器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们望着远方那片不断逼近的、连色彩和声音都吞噬的苍白眼中充满了本能般的恐惧但无人后退。
尹喜站在阵列的最前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竹简的暖意正在加剧甚至微微震颤起来仿佛在与远方那同源而出、却已走向极端的力量进行着无声的抗衡。
苍白领域的边缘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漫了过来。
它没有形态没有声音只是一种纯粹的“消亡”概念的具象化。
当那苍白的“边界”触碰到最前排的士兵时恐怖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甚至没有触碰的实感。
那名士兵连同他身上的皮甲、手中的长戈就像一幅被水浸湿的画卷所有的色彩和轮廓开始迅速融化、流淌。
他的身体失去了立体感变成了一片扭曲的、由原本颜色构成的抽象色斑这色斑又在瞬息间淡化、分离如同滴入水中的墨点最终彻底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扬起。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阵列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无声地消融。
士兵们试图挥动武器却发现手臂在抬起的过程中就开始失去形态;他们想要呐喊声音却连同发出声音的器官一起被抹除在空气之中。
武器脱手还未落地便已化作虚无的线条最终归于那片不断扩大的苍白。
这不是战斗甚至算不上牺牲。
这是一种存在层面上的、彻底的“删除”。
他们不是在对抗敌人而是在对抗“不存在”本身。
阵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消失。
后方目睹这一切的士兵们意志在绝对的未知与恐怖面前彻底瓦解有人发出不成调的尖叫转身想逃但他们的脚步迈出身体却在那苍白的边界追上他们的瞬间步上了前者的后尘化作虚无的涟漪。
尹喜目眦欲裂心如刀绞。
这些是他朝夕相处的部下是活生生的人!此刻却像被橡皮擦去的错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地“消失”了。
他怒吼一声并非向着那无形的领域而是向着这残酷的命运。
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催动体内微薄的修为一道凝练的剑光斩向那片苍白! 剑光没入苍白领域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那并非被抵挡或吸收而是“攻击”这个行为本身连同其蕴含的能量和意图都在接触的瞬间被概念性地“归寂”了。
苍白依旧不急不缓地向前蔓延逼近了尹喜。
他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正在受到强烈的拉扯和稀释。
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扭曲视觉开始模糊连思维都仿佛要停滞下来。
他紧握的长剑剑身开始变得透明重量感正在消失。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道德经》竹简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坚韧的、“存在”的意蕴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不灭的孤灯强行在他周身撑开了一片方圆不足丈许的、勉强维持着色彩与形态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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