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凋零于冬下的鸢尾花第30章 南特的最后一日
第一节:公爵城堡的齿轮 布列塔尼公爵城堡的石墙浸在晨光里鸽群掠过锯齿状的城垛。
索菲仰头望着吊桥上锈蚀的铰链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要是换成铜制轴承至少能省三分之二的拉力。
艾琳怔住:你怎么知道? 面包店的老烤箱门索菲狡黠一笑原理差不多。
城堡阴影里她忽然指向内庭角落——几个工人正拆卸板条箱露出闪着冷光的钢构件。
那不像古建修复的料。
索菲的笑容淡了。
她拽着艾琳穿过拱门把那些钢架甩在身后。
在挂满壁毯的骑士厅她突然将艾琳按在石柱上亲吻力道大得像在抢夺氧气。
别想那些喘息间她抵着艾琳的额头今天只当我的游客。
第二节:校舍的琴声 圣十字小学的梧桐树荫下一群孩子正追逐机械蜻蜓。
校长夫人认出了艾琳惊喜地拉她们进音乐教室。
这琴还是你母亲调的音呢。
老妇人掀开立式琴盖象牙琴键已泛黄开裂。
索菲突然坐下指尖流淌出《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艾琳震惊地看她——这架走音的旧钢琴竟被弹出了温暖色泽琴槌敲击着童年记忆:母亲的手覆在她手上教音阶阳光里灰尘飞舞。
跟我想象中一样曲终时索菲轻抚琴键你妈妈教出的音色...带着蜂蜜的味道。
索菲碰碰她手肘你开始拯救世界了。
第三节:修理厂的黄昏 洛朗先生的修理厂弥漫着机油与金属的气息。
成排的挂钟在四壁发出交响工作台上散落着船用罗盘的残骸。
艾琳拿起半块齿轮突然被内圈的刻字钉住视线——给艾琳的十岁生日。
M.D. 妈妈刻的?她嗓子发干。
父亲嗯了一声将车床上的铜件取下抛光:她说...齿轮比钻石永恒。
索菲正擦拭橱窗突然轻呼:这是蒸汽骑士的膝关节?玻璃柜里陈列着拳头大的合金构件刻着英国制造编号。
去年给港务局修的父亲头也不抬英国人的玩意儿花哨不如德国货结实。
他打开脚边的木箱——里面赫然是德制柴油机活塞印着克虏伯标志。
两种敌国的军械静静躺在同一间修理厂里。
艾琳感到荒谬的寒意索菲却拿起活塞掂量:能改造成和面机动力轴呢。
夕阳穿过油污的窗户把父亲的白发染成金色。
他忽然停手望向艾琳:巴黎的课...非上不可? 没等回答门外响起邮差喊声。
索菲跑出去回来时举着《晨报》号外——是环法自行车赛的筹备。
第四节:最后的晚餐 索菲用修理厂的边角料烤了面包。
废弃活塞当擀面杖齿轮压模切出星形饼干甚至用清洁剂擦洗出无菌操作台。
当薰衣草面包的香气盖过机油味时父亲在围裙上擦了三次手才坐下。
像玛德琳的味道。
他咬下第一口时恍惚地说——这是艾琳母亲的名字。
晚餐时收音机播放着歌剧突然插进紧急广播:...外交部发言人...父亲啪地关掉旋钮。
寂静中刀叉碰击盘子的声音格外刺耳。
索菲突然起身端出藏着的蛋糕:焦糖淋面上巧克力齿轮托着糖霜蓝宝石。
敬南特她切开蛋糕敬机油与面粉的联盟。
艾琳尝到咸涩——不知何时落了泪。
父亲掏出发条钥匙给墙上的布谷鸟钟上弦。
八点整小鸟弹出鸣叫时他轻声说:你妈妈走前...最怕你变成冰冷的机器。
月光淌进厨房三只沾着蛋糕屑的盘子并排放在水槽里像停泊在港口的船。
第五节:阁楼的信 夜半惊醒时艾琳发现索菲不在床上。
修理厂透出微光。
她摸下楼看见索菲蹲在父亲工作台前正往铜管里塞纸条。
给莱雅夫人的信索菲没回头用你修好的蒸汽管道送过去——你说过港务局的管道直通巴黎北站。
艾琳这才看清工作台上摊开的图纸:整个南特的蒸汽管网被父亲标注得密密麻麻红色箭头指向军营和船厂。
索菲扣紧铜管封盖:上周你睡着时...我看见你父亲在读军校的术士招募令。
她惨笑他把通知单烧了灰烬落在我的面包筐里。
她们从后门溜出。
街道死寂煤气灯将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
在港务局管道枢纽阀门前索菲突然抓住艾琳的手:如果战争来了... 我们就用这个。
艾琳掏出父亲晚餐时塞给她的怀表——表盖内侧新刻了一行坐标:北纬47.13西经1.33。
那是花神广场喷泉的位置。
铜管滑进蒸汽管道时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索菲的吻带着薰衣草与铁锈的味道:明天回巴黎我教你烤月光面包。
启明星升起时修理厂阁楼的灯还亮着。
父亲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摩挲着妻子照片脚边扔着撕碎的征兵回执——拒绝理由栏写着:需照顾残疾妻子残疾妻子被狠狠划掉改成了整个世界他从未走出来或是几年或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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