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凋零于冬下的鸢尾花第106章 锯齿形的道路
撤退的命令像一阵微弱却真实的风吹过了这片被死亡浸透的战壕。
它不是胜利的凯旋甚至不是体面的转移而是一种被默许的、狼狈的幸存。
营部批准了他们这些残兵的撤离不是因为他们值得嘉奖而是因为这支名为“三连”的部队其存在本身几乎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编号。
二十八个人。
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留下来也只是化为统计报表上冰冷的数字。
他们没有集结没有告别。
撤退以最务实、最悄无声息的方式进行——分散成小股像渗入沙地的水沿着错综复杂的交通壕流向后方。
艾琳自然和卡娜在一起。
同行的还有勒布朗以及另外两名沉默寡言、脸上只剩下麻木的士兵。
五个人一个临时拼凑的、脆弱的小分队。
踏入交通壕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前沿战壕的狂暴血腥截然不同却同样压抑的领域。
这里没有面对面的白刃战没有机枪的直面嘶吼但死亡以更阴险、更无处不在的方式存在着。
交通壕是为了连接而存在为了生存而设计。
行走在其中视线永远被前方几步远的拐角所阻挡看不到尽头只有无尽的、湿漉漉的土壁和头顶那一线灰暗的天空。
脚下是永恒的泥泞。
雨水、渗水以及之前无数人踩踏留下的混合物深及脚踝有时甚至没过小腿。
每一步拔出都伴随着“噗嗤”的声响和巨大的吸力消耗着本已所剩无几的体力。
泥水里混杂着令人不安的物体:腐烂的木片、空罐头盒、丢弃的绷带有时靴底会触碰到某种不该存在的柔软——那是未能及时运走或被炮火掩埋的阵亡者遗骸。
没人低头去看所有人都默契地、麻木地避开那些可疑的凸起。
行进缓慢得令人心焦。
他们不是这里唯一移动的人。
相反这条狭窄的通道里流淌着两条方向相反的河流。
一条是他们这些向后撤退的残兵像受伤的野兽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神空洞沉默前行。
另一条则是向前线输送血液的支流。
扛着沉重弹药箱的士兵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
运送食物和清水的后勤兵脸上带着与前线的血腥格格不入的、相对“正常”的焦虑。
还有工兵扛着工具和木料行色匆匆要去加固那些随时可能崩溃的阵地。
两支队伍在狭窄的壕沟里擦肩而过。
撤退者偶尔会撞上来援者沉默而复杂的目光。
那目光里或许有同情有庆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问:“前面……到底怎么样了?” 而撤退者则无一例外地避开了这些目光他们无言以对也无话可说。
他们带回来的只有满身的创伤和失败的气息。
“让路!给弹药让路!” 运物资的士兵哑着嗓子喊道侧身紧紧贴在冰冷的土壁上。
艾琳立刻将卡娜拉到自己身后五个人像壁虎一样紧紧贴着壕壁让那队扛着沉重木箱的士兵从面前艰难地通过。
搬运工们沉重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
除了体力的消耗和精神的压抑还有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
“咻——轰!” 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大地猛地一颤泥土簌簌地从头顶落下掉进他们的衣领和头盔里。
所有人瞬间僵住紧贴墙壁直到震动过去。
这不是针对交通壕的炮击只是漫无目的的骚扰射击或者是在试探性地攻击后方区域。
但无论是哪种落在头上就是灭顶之灾。
更致命的还有流弹。
来自侧翼或后方的流弹像无形的死神镰刀偶尔会尖啸着划过交通壕的上空或者“噗”地一声钻进对面的土壁里留下一个幽深的弹孔。
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射向哪里。
行走在其中就像在参加一场俄罗斯轮盘赌每一次拐弯每一次暴露在直道段都可能被随机抽中。
艾琳走在前面工兵铲插在在腰间冰冷的铲面不时磕碰到土壁。
她的感官绷紧到了极限耳朵过滤着各种声音:己方士兵的脚步声、喘息声、远处模糊的枪炮声以及那随时可能撕裂空气的、独特的炮弹呼啸声。
她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前方、侧方和头顶判断着每一个声音的来源和威胁程度。
卡娜紧紧跟在她身后几乎踩着艾琳的脚印前进。
她不再哭泣也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脸色苍白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艾琳的背影仿佛那是她在混沌中唯一的航标。
她的步枪斜挎在肩上双手空着因为艾琳无声地示意她在这样泥泞滑溜的环境中保持平衡比随时准备开枪更重要。
勒布朗断后他的步枪始终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警惕地注意着后方和侧翼。
行进。
停顿。
让路。
再行进。
时间在泥泞和恐惧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每一次炮弹的爆炸都让心脏骤停一拍;每一次流弹的尖啸都让人下意识地缩紧脖子。
疲劳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们的意志。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靴子和绑腿带来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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