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活着再见第17章 雷朵暗流
山雾浓得像被揉烂的墨团裹着橡胶林蒸腾的湿冷往衣领里钻——不是干爽的凉是带着水汽的黏沾在皮肤上像层薄冰每一次吸气都呛着腐叶沤烂的腥气与红土特有的土腥味鼻腔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旧棉絮闷得发紧。
我握着那柄军用匕首站在破庙的朽木门外刀柄缠着的旧纱布早被血浸成了深褐色经纬缝里凝着颗粒状的血痂指腹蹭过时能摸到粗糙的质感磨得掌心那层常年握枪练出的老茧发疼——那茧子硬得能抵挡住碎石刮擦此刻却被血痂蹭出细碎的痒混着刀柄传来的凉意格外清晰。
刀刃上的血珠坠在最锋利的刃口颤了两颤才往下落“嗒”地砸在脚边的红土上。
那土被夜露泡得发黏血珠砸下去的瞬间就洇开像宣纸上晕开的朱砂红得发暗顺着土缝往下渗时还牵出细细的血丝风轻轻吹过表层的土粒簌簌动了动转眼就把那点暗红盖得只剩个模糊的印子淡得像从没存在过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土缝里透出的一丝腥气。
刚被抹了脖子的喽啰瘫在老榕树盘结的根系间那棵榕树老得树干都空了气根像无数灰白的粗麻绳从枝桠上垂下来有的缠在他僵直的胳膊上有的搭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大概是肺里还剩口气胸口还在轻轻动)像死人身上挂着的招魂幡。
他的眼睛还圆睁着眼球上蒙着层薄薄的雾像蒙了层纱瞳孔里嵌着橡胶林歪歪扭扭的影子——那影子是斜的大概是他转身时突然被我扼住喉咙最后看见的东西。
眼白上爬着三道暗红的血丝像冻住的血痕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就那样睁着盯着头顶晃悠的气根。
他脖子上的伤口豁开足有寸半边缘的皮肉像被撕烂的粗布一样翻卷着露出里面淡粉色的筋膜筋膜上还沾着点细碎的血珠有的已经凝住成了小红点有的还在慢慢渗顺着树根沟壑纵横的纹路往下淌。
那树根像老鬼干枯的手指缝里积着发黑的泥血淌进去就被染成暗褐色在树根的凹陷处积成小小的血洼洼里映着天上零碎的星子——星子本是亮的可映在血里就变了色成了淡红的光斑风一吹光斑晃了晃就被新渗出来的血彻底盖住连点痕迹都没了。
我蹲下身时膝盖外侧先蹭到地上的碎石——那石子是尖的棱边带着土锈先刮过深灰色的裤腿再直接硌在昨晚拖丁奇伟时被划的伤口上疼得我倒抽了口冷气。
那伤口长约两寸昨天结痂时还泛着浅粉此刻被石子一蹭痂皮裂了道小口淡红的血慢慢渗出来把裤腿染出个浅红的印子。
印子越浸越大最后变成个模糊的圆像块没洗干净的污渍贴在膝盖上带着温温的疼提醒着我昨晚在山路上拖着重伤的丁奇伟时被尖石划开皮肉的痛感。
从他僵直的腰间解AK47时指尖先触到枪托上缠着的破布条——那布条原该是军绿色却被红土、机油和汗渍染成了灰褐相间的杂色边缘磨得像絮状的棉线一扯就掉下来几缕。
手指往布条缝里探能摸到里面的木托早裂了道斜纹纹路里嵌着细沙指尖蹭过便沾了层细碎的木屑扎得指腹微微发痒。
转着枪身检查时枪管内壁隐约能看见红土的痕迹是干燥后结成的浅褐斑块凑近闻时铁锈的冷味混着火药残留的硝烟味直往鼻腔里钻还裹着点潮湿的土腥气——那是雷朵营地红土特有的味道黏在枪管里散不去。
枪口边缘沾着块干硬的泥指甲抠一下能掉渣看形状该是之前在营地外的靶场训练时枪托杵在地上蹭的泥块里还裹着半根枯草的纤维。
我拎着枪往旁边的深沟走沟沿的土是松的踩上去簌簌往下掉。
这沟足有两人深站在沟边往下看底下积着半沟腐叶是常年没人清理的老腐叶黑褐色的透着股沤烂的腥气。
脚尖先探下去“噗嗤”一声陷进腐叶里湿软的腐叶没到脚踝连带着底下的积水也渗进袜子凉得刺骨——腐叶底下藏着不少枯枝硌得脚心发疼每走一步都要费点劲像踩在泡发的海绵里。
把枪扔下去时我刻意往沟底最深的腐叶堆里抛枪身撞在腐叶上发出“咚”的闷响那声音在沟里撞了撞又弹回来淡淡的回声像闷在罐子里的敲鼓声。
枝叶被砸得剧烈晃动几枝带着枯叶的细枝从沟壁滑下来几片枯黄的橡树叶打着旋飘上来——叶子的叶脉早脆了边缘卷着沾着点腐叶的黑渍飘到我脚边时还没等我看清叶脉的纹路山雾就像伸手似的裹了上来叶子瞬间就蒙了层白霜似的湿气转眼就和雾融在了一起。
拖尸体时最费力气。
他穿的粗布工装裤上沾着厚厚的红土是白天在码头搬运货箱时蹭的土块结在布纹里硬得像砂纸。
我蹲下来拽住他的裤脚一使劲布料就带着尸体往沟边挪——尸体没完全僵胳膊还会随着拖拽的力道晃蹭在地上发出“蹭啦”的闷响。
碎石地的石子有指甲盖大边缘锋利布料蹭过的时候“刺啦刺啦”的声响一阵接一阵像是布料要被划开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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