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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兰和她的儿女们第66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1968 年的正月天冷得叫人没法出门。

傍晚呼啸的寒风哗啦啦地拍打着窗户胡乱地撕扯着窗户纸的的边角像无数只饿极了的野兽在窗外磨牙把炕桌上那盏油灯震得发抖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

栀兰蜷缩在火墙边上颧骨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冻得发紫。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调像是有谁在旷野里吹着破唢呐。

“生啦是女孩儿——”接生员朝外屋喊着。

栀兰挣扎着想抬头看看却被一阵眩晕按回枕头上。

栀兰迎来了她的第五个孩子 —— 一个清秀的女婴。

在这个人心惶惶的艰难岁月中这个小生命带着病残的躯体顽强地降生在这个被悲愤笼罩的家庭。

栀兰把脸贴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煤烟味。

小家伙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蜷曲的小指蹭过她的掌心像片刚冒芽的豆荚柔弱却带着股钻劲。

风还在扯着窗户纸屋里的油灯终于稳住了火苗在墙上投下她们母女俩交叠的影子像株在寒风里相依为命的苦艾草。

小女孩儿的腰椎正中间长着一个鸡蛋大的肉瘤自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流着脓血桅兰愁得天天哭。

嘉濠每天晚上都要用剪刀把她的疮口挑开用摄子夹着典酒棉把脓包里面的脓血一点一点地蘸出来再把伤口敷上药包扎起来。

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任何人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伤痛何况她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嘉濠每次给她清理的时候她嘤嘤地哭着声音还没有刚出生的小猫崽声音大。

栀兰天天数着盼着满月后能带着小女儿去医院治疗。

第十一天的时候桅兰见小女孩一天到晚不睁眼睛跟丈夫说:“不能再拖了我看这小丫头不大对劲儿明天我们去场部住院吧。

” 嘉濠说:“这天寒地冻的你的身体能行吗?” “不怕我穿厚点。

再拿一床厚被子把头捂严实一会就到了。

你过去跟德禄说明天坐他拉粮食的车一块去。

” 一周后嘉濠扶着栀兰回来了。

嘉濠把桅兰送到妈妈那屋住下来让她心情好一好再回自己家里。

嘉濠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几个小孩子都躺下睡觉了。

他没说话默默地把小丫头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扔到灶坑里烧了。

逸卿没有睡着他知道了小妹妹没救回来躺在炕上偷偷地掉眼泪。

嘉濠见了之后安慰儿子“我很高兴看到你长大了也懂事了。

虽然我们都很难过但是她的病实在是太重了。

你想着她以后再也不用那么疼了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说着父子两个都流泪了。

几天之后嘉濠又被关起来了。

他们说发现了新线索而且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他们认定文革前来的那个“瘸腿人”就是美国派来的特务说他的腿是跳伞的时候摔断的。

另外他们说最近猪舍后山上出现的“信号弹”就是那个“瘸腿特务”发过来和大大联络的。

他们还推测大大就是这个特务组织的总头目他嘴里的那颗金属假牙就是发报器。

还说嘉濠是大大的联络员专门负责发电报的他的“密电码”就是那个瘸腿特务上次给他带来的…… 因为大大是贫农谁也不敢直接动他。

所以就把嘉濠是这个“特务组织”里的成员给挖出来了他们想通过嘉濠牵出大大然后再“一网打尽”。

嘉濠被他们带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召开了批斗大会他们想打嘉濠个措手不及。

“黎嘉濠你是不是通过电报跟台湾联系的?” “不是。

”嘉濠眼皮都没抬他知道陈永发又跳到台上了。

“你是不是解放前就潜伏的国民党特务?” “不是。

” “你最好老实交待!”陈永发警告道。

“你想叫我交待什么?”嘉濠抬起头看着他——这个拖家带口在他家里住了一年零两个月的妹夫。

“你私藏密电码是不是要给台湾发报?” “你说是就是。

”嘉濠故意提高了声音。

“你是不是国外派遣过来的特务?” “你说是就是。

” 会场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这一问一答的两个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会议室里的灯光特别暗只有台上有个小灯泡坐在台下条椅上的人不使劲看根本就看不清是谁。

马队的小青年李志钢出去解了趟手回来就找不到自己的座位了。

他在过道上从后往前一排一排地找着和他坐在一起的人。

他从后面看所有的人都一样模模糊糊地找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找到。

他发现左手边的这个里边就是个空位就轻轻地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往里让一让。

“哎哟是你呀小宋。

”没想到这个人是小宋李志钢高兴地拍了他一下。

小宋点了点头一个指头竖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就抬起屁股往里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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