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58章 白鹭洲
白鹭洲的清晨是在鸟鸣中醒来的。
成千上万的白鹭从芦苇荡中飞起翅膀扑棱棱地响像一阵急雨。
小栓坐在茅屋门口看得入了迷。
“哥它们去哪?” “找食吃。
”陈渡在生火柴有些湿烟很大。
他们在洲上住了三天。
茅屋虽破总算能遮风挡雨。
陈渡每天去河里下网总能捞到些小鱼小虾。
小栓在洲上采野菜认得了马齿苋和荠菜。
这天中午陈渡补网时发现网线快用完了。
“得去趟镇上。
”他对小栓说“你留在洲上谁来都别出声。
” 小栓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角:“哥俺怕。
” “不怕。
”陈渡把短刀留给他“我天黑前回来。
” 划着破船出洲水道很复杂。
陈渡按老周教的在岔路口做了记号。
一个时辰后看见个小镇比柳林渡小但更热闹。
镇口有个鱼市腥气扑鼻。
陈渡把早上打的鱼卖了换了些网线和盐。
经过粮店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半袋米。
“小哥面生啊。
”粮店老板一边称米一边搭话。
“来走亲戚。
”陈渡低头数钱。
回去时他特意绕了路。
在镇外的一片林子里他看见几个陌生人在歇脚。
虽然穿着百姓衣服但腰杆挺直眼神警惕。
陈渡心里一紧加快脚步。
回到洲上小栓正眼巴巴地等着。
“哥!”他扑过来“刚才有船经过俺按你说的没出声。
” 陈渡摸摸他的头:“做得对。
” 晚上他们吃了米饭配烤鱼。
这是来江南后第一顿正经米饭小栓吃得很香。
“哥要是天天能吃米饭就好了。
” “会的。
”陈渡说。
夜里陈渡睡不着。
他想起白天看见的那些人总觉得要出事。
后半夜他悄悄起身把重要的东西包好藏在茅屋后的树洞里。
天快亮时他被狗吠声惊醒。
不是洲上的野狗是猎犬的叫声越来越近。
“栓子醒醒。
”他摇醒小栓“有人来了。
” 透过茅屋的缝隙能看见河面上有火光。
几条船正在靠近船上人影晃动。
“从后面走。
”陈渡拉起小栓。
他们猫着腰钻进芦苇丛。
芦苇很高能藏人。
小栓紧紧跟着大气不敢出。
“搜!”岸上有人喊“每个草窠都翻一遍!” 脚步声在洲上散开。
猎犬的吠声很近能听见它们刨地的声音。
陈渡带着小栓往洲心走。
那里芦苇更密水道更复杂。
他在一处浅滩发现了个洞穴被芦苇遮着很隐蔽。
“进去。
”他把小栓推进去。
洞穴不大但能容身。
小栓浑身发抖陈渡搂住他。
“哥俺怕......” “别怕有哥在。
” 外面传来搜查声越来越近。
有人在不远处说话: “头儿这有个茅屋!” “进去搜!” 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陈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他们把东西都藏起来了。
猎犬在洞口附近嗅来嗅去。
小栓捂住嘴生怕发出声音。
“这狗怎么了?” “可能闻到野兔了吧。
” “去别处搜搜。
” 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们在洞里躲到天黑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了才敢出来。
茅屋被翻得乱七八糟锅碗都碎了。
好在米和盐藏得好没被发现。
“哥他们为啥总追着俺们不放?”小栓带着哭腔问。
陈渡答不上来。
这一夜他们没敢回茅屋在船上过的夜。
陈渡把船划到洲心最隐蔽的河湾用芦苇做了伪装。
天亮了洲上静悄悄的。
白鹭依旧在晨光中起舞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咱们得离开这。
”陈渡说。
小栓点点头没问去哪。
他们收拾了能带的东西其实也没多少。
陈渡在茅屋前站了一会儿把这几天用过的锅灶都掩埋了。
船离开白鹭洲时小栓一直回头望着。
那些白鹭在朝阳中飞舞像一片移动的云。
“哥俺会想这里的。
” “嗯。
” 河道越来越宽两岸的景物在变化。
稻田少了丘陵多了。
有时能看见山青青的罩着薄雾。
中午在一个河湾歇脚。
陈渡去林子里找吃的发现几棵野栗子树。
栗子还青着但能充饥。
回去时看见小栓在河边发呆。
“看啥呢?” “哥这水往哪流?” 陈渡看了看水流方向:“往南。
” “南边是啥?” “不知道。
” 其实他知道。
老周说过再往南就是闽地了山多林密语言都不通。
下午他们遇见一条商船。
船老大看见他们高声问: “去哪啊?” “走亲戚。
”陈渡答。
“前面有巡检司查得严小心点。
” 谢过船老大陈渡把船划进一条支流。
这条路更窄但安全。
支流两岸是茂密的竹林竹子很高遮天蔽日。
水很静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
小栓把手伸进水里惊起一群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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