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山寨的崛起第124章 王知府卸印
临江府的暮色总带着些说不清的滞涩像王启年案头那盏点了三年的油灯灯芯结着黑炭照得账册上的数字都蒙着层灰。
他捏着断云寨送来的税册指尖在“农业税十取一”那行字上反复摩挲纸页被蹭得发毛墨迹却依旧清晰——这数字像根细针扎得他老眼发酸。
“十取一……”王启年喃喃自语伸手去够案头的茶盏手指却在半空停住。
他想起三年前刚到临江府时朝廷定下的农业税是“十取三”加上各种苛捐杂税百姓实际要缴出五成收成即便如此府衙的粮仓还是年年亏空。
可断云寨只用十取一账册上的入库数字却比往年多了两成红戳盖得整整齐齐连分厘都算得明明白白。
“大人该用晚膳了。
”仆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端着碗燕窝粥。
这是王启年卸任前最后的体面断云寨按“前官员礼遇”供给每日三餐不重样却比当年他自己克扣百姓时的宴席更让人心慌。
“放着吧。
”王启年摆摆手目光落回桌角那本锁着的蓝布账册上。
锁是黄铜的刻着缠枝莲纹是他花十两银子请苏州巧匠打的里面记着他五年来的“额外进项”:虚报的灾情款、克扣的军粮、商户的孝敬……一笔笔加起来足有三万两。
以前看着这数字他夜里能笑醒;现在再看只觉得那墨迹像血晕染开来糊得人喘不过气。
他忽然想起断云卫进城那天陈九举枪瞄准白狼的样子。
那枪声响得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就像断云寨做事的规矩——赋税说十取一就十取一修渠说千分之三坡度就一分不差连立块“保境碑”都容不得他这个前知府沾半点光。
那日他揣着银子去找石匠想在碑尾添个“协守”的名刚说出口就被李老三举着锄头赶了出来。
那老农的唾沫星子溅在他新官袍上:“王大人您摸摸良心!流寇围城时您缩在衙门里喝花酒断云卫拼命时您在算怎么贪银子这碑上刻您的名对得起地下的冤魂不?” 周围的百姓跟着起哄有人扔烂菜叶有人骂“赃官”把他堵在街角进退不得最后还是两个断云卫过来“解围”才让他保住最后一丝体面。
那时他就该明白临江府的天早就变了。
“去把周先生请来。
”王启年对仆役说。
他想最后问问断云寨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十取一的税能收得比他十取五还多?凭什么百姓宁愿给断云卫立碑也不愿给他这个朝廷任命的知府行个礼? 周先生来得很快青布褂上还沾着田泥显然是刚从城郊稻田回来。
他看着王启年案头的两本账册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
“王大人想问什么?”周先生的声音很平和像渠里的水不疾不徐。
王启年指着断云寨的税册:“十取一你们怎么收上来的总数比我多?” “因为百姓肯交。
”周先生拿起那本税册指着上面的明细“您看这户李老三去年是流民今年分了田收了三百斤稻主动交了三十斤还说‘断云卫护着咱这点税该交’;这户张老汉儿子在工坊做工月俸二两他说‘税轻日子能过交得心甘情愿’。
人心齐了税自然收得多。
” 他又指了指那本锁着的蓝布账册:“大人您收十取三百姓却要交五成剩下的两成被层层盘剥到了您手里恐怕也不足一成吧?百姓被逼得没了活路要么逃要么反税自然收不上来。
” 王启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周先生说的是实话他每年报给朝廷的“十取三”实际上到了里正、县丞手里就变成了“见粮就分半”他自己从中再抽一成真正入库的确实不足一成。
“那……那民心就这么重要?”王启年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读了二十年圣贤书考中进士官至知府学的都是“牧民之术”却从没听说过“民心”能当银子用。
“比银子重要。
”周先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怜悯“大人您看‘保境碑’上的字——‘恩同再造’。
百姓认的不是官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有田种有饭吃不受流寇欺负税还轻。
断云寨给了这些百姓自然拥护。
” 王启年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刚上任时也想过要“造福一方”可架不住同僚的拉拢、上司的索贿渐渐就陷进了贪墨的泥沼。
他总以为百姓是“愚民”给点小恩小惠就能糊弄过去却没想到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谁真心待他们谁把他们当肥肉看得清清楚楚。
“我该走了。
”王启年忽然说。
这句话像块石头落了地心里反倒松快了些。
他知道临江府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断云寨的规矩像把尺子量出了他的贪也量出了百姓的盼他再赖着不走只会更难堪。
周先生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离任前夜王启年把自己关在书房亲手打开了那把黄铜锁。
他一页页翻看蓝布账册把每一笔贪墨的来龙去脉都写清楚:哪年克扣了军粮送给了哪位上司;哪笔灾情款进了自己腰包换了多少亩地……写完最后一个字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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